夜色如墨，青松观地底死一般的寂静。

楚牧元沿着枯竭的灵脉通道潜行，很快便抵达了核心大殿。这里曾是青松观的聚灵阵所在，此刻，阵法符文黯淡无光，而在大殿中央，悬浮着一团磨盘大小的灰白色气旋，缓缓转动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“理性空洞”之感。

就是它了。

楚牧元心跳如鼓，他强迫自己冷静，从怀中取出那个封存着“贪婪”气息的玉瓶，小心翼翼地引出一丝气息，让其向那灰白气旋飘去。

两股气息在空中相遇的刹那，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却同时发出了一阵无声的、只有神魂才能听见的同频低鸣！

嗡——

这声低鸣如同九天惊雷，在楚牧元心头轰然炸响！

铁证如山！

从楚家废墟到血泪古战场，再到这青松观，那只无形的黑手，终于被他抓住了尾巴！

顾长明！就是他！

一股混杂着狂喜与极致仇恨的情绪冲上楚牧元的头顶，他几乎要仰天长啸。但他死死咬住嘴唇，直到尝到血腥味，才颤抖着手，激活了一枚留影石，对准那共鸣的一幕开始记录。

然而，就在留影石的灵力光芒扫过气旋的瞬间，异变陡生！

那本就处于微妙平衡的灰白色气旋，在接触到外来灵力的刹那，猛然向内坍缩！紧接着，一道刺目的赤红色光柱从坍缩点冲天而起，轰然撞破大殿穹顶，直入云霄！

与此同时，大殿四周，数十道早已刻画好的困阵光幕骤然亮起，层层叠叠，如同一座天牢，将他死死锁在中央！

陷阱！

光柱即是信号。

“轰！轰！轰！”

几乎在光柱升起的下一息，数道身影便撞破殿墙，杀了进来。为首的是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，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阵法核心、魔气森森（气息共振的异象）的楚牧元，以及他手中那正在记录的法宝。

“魔头！”那修士双目赤红，须发皆张，怒声咆哮，“竟敢毁我正道灵脉，当场被擒，你还有何话讲！”

话音未落，根本不给楚牧元任何解释的机会，漫天的雷火符篆与飞剑法宝，便如狂风暴雨般轰杀而下。

“不是我！”

楚牧元试图辩解的声音，瞬间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。他的护体灵光如纸糊一般，顷刻间破碎。

噗嗤！

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飞剑，穿透了他的防御，从他的左肩贯入，狠狠地将他钉在了龟裂的地板之上！

剧痛如潮水般涌来，楚牧元眼前一黑，几近昏厥。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，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。

“看到了吗？这就是你的‘正道’。”燕赤霄的声音带着恶毒的诱惑在识海中响起，“他们不听，不看，不问。放开你那可笑的底线，让我来，我带你杀出去！”

“滚！”楚牧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
他拒绝被仇恨吞噬，沦为只知杀戮的魔鬼。但他同样清楚，再不行动，今日必死无疑。

“我不要你的控制，”他用神念对燕赤霄嘶吼，“但可以借你的魂力，辅助我！”

“如你所愿。”燕赤霄的声音里充满了得逞的笑意。

一股精纯而阴冷的魂力瞬间涌入楚牧元四肢百骸。这股力量不仅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壁垒，弹开了后续的致命攻击，更有一缕极其隐晦的灰色印记，顺着经脉，悄无声息地烙印在了他灵台深处。

楚牧元没有察觉这微小的变化。他获得了片刻喘息，右手猛地抓住钉在左肩的剑柄，狠狠一拔！

血光迸溅！

在剧痛让他再次昏迷之前，楚牧元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。他反手抄起念兵【离恨】，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左肩的伤口周围！

极致的寒气瞬间爆发，冻结了血肉，封锁了经脉，也强行截断了痛觉的传导。

左臂传来一阵彻底的麻木，仿佛不再属于自己。而就在那痛觉消失的一瞬间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：既然肉体的痛觉可以被封冻，那么……神魂之痛，是否也可以？

来不及细想，楚牧元借着这股摆脱剧痛束缚的爆发力，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。他没有祭出杀伐念兵，而是将另一柄匕首【怨刺】掷向人群。

这柄匕首并未杀人，它只是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，如同泼洒墨汁一般，将其中蕴含的“猜忌”与“恐惧”的残响，无声无息地洒向那群正道修士。

人群的攻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。

一名修士下意识地侧身，躲开了同伴从另一角度攻来的法术；另一人则惊疑不定地看向身边配合默契的师弟，怀疑他为何要抢占自己的攻击位置。

这唯一的、转瞬即逝的缝隙！

楚牧元如一头受伤的孤狼，用完好的右肩狠狠撞开一名愣神的修士，冲出包围圈，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。